文学,特别是小说,在本质上是一种游戏,尽管是严肃的游戏,但它有种和政治、道德与意识形态很不相同的根须。
一、王朔的痞子文学
  很多人认为王朔是中国痞子文学的鼻祖,其实是错误的。痞子文学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出现,当时陈荒煤先生在历史博物馆作报告时说,社会上有流氓的时候,我们去描写会对社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当社会没有流氓,就当然更不应该去描写流氓。其实这句话是站不住脚的,美国跨掉的一代中的那些诗人作家们,比如金斯堡,他的《嚎叫》在美国文学史上留下一笔,它的意义也是巨大的。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随着社会的发展,中国文化正在转型期,文化出现了一种“失范”现象。王朔就在这时候应运而生,从一些痞子文学中脱颖而出,受到很多痞子和非痞子的青睐。他从1978年开始创作。曾发表了《空中小》、《浮出海面》、《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顽主》、《千万别把我当人》、《橡皮人》、《玩的就是心跳》、《我是你爸爸》、《看上去很美》等中、长篇小说,出版有《王朔文集》和《王朔自选集》等,后来又发表中篇小说《动物凶猛》,2007年《我的千岁寒》。
  调侃,是王朔语言是最大特。而调侃本身则是一种不硬也不软的语言形式。生活在**底层,很多人都以这种语言来娱乐自己娱乐他人,而王朔显然把它当成了武器,当不被尊重或受到侵犯时用来嘲讽回击,而且还能阿Q式地保护自己可怜而且仅有的一点自尊。他早期的小说里,几乎所有的主人公都一副玩世不恭的形象,几篇纯情小说里的女主人公无一例外地被这种痞子习气所吸引。这正验证了中国老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事实上,王朔的痞子形象并非全部从小说中表露出来的。真正让他轰动的还是他的那些痞子式言论:我是流氓我怕谁,无知者无畏,等。并批判过很多文化界名人。到本世纪更加肆无忌惮,甚至直接攻击谩骂一些文化名人,后来声称自己吸过毒,嫖过娼等等。王朔的痞子形象可谓从文到人,从骨头到血液,从呼吸到呻吟,都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是对于文学事业、对作家的职业、对知识分子的角所进行的空前未有的贬损与亵渎,作家、文学家身上的神圣光环与职业尊严被一扫而光,这不仅是对于文学事业与作家职业的嘲弄,而且也是王朔自己的自我嘲弄,因为王朔自己也是一个作家。王朔在这方面可谓"身体力行",他自称"码字工",他的小说中存在相当多的自我贬损与自我嘲弄的成分。什么"我是流氓我怕谁","千万别把我当人","我们是一俗人,只知饮食男女"等,虽然不能直接理解为王朔的自况,但至少这个"我"中有王朔的一半。王朔装出一副下蹲的姿势,在骂人的同时对别
人说:你千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千万别把我当人",我不是人还不行么?
  因为痞得彻底,从而成为一种最本真最地道的痞子,他的痞子形象也逐渐沦为一种反面形象。
   
    王朔不但亵渎文化与文学,不但亵渎带有特定政治与意识形态内涵的伪崇高假崇高,他也亵渎一般意义上的崇高、神圣、理想、精神与青春等。这也是王朔与80年代知识分子的文化批判的区别。在80年代的批判知识分子看来:我们要警惕自己的热情与理想被人别有用心地加以利用,我们要批判""时期的伪崇高与假崇高,但是我们不能没有理想、热情、神圣以及崇高。所以要拨乱反正,而不是拨乱返乱,"正"就是正面的理想与目标。他们对于极左路线的批判是严肃的、认真的,旨在建设;而王朔则根本不分真假,他要把一切理想、神圣、崇高都统统毙掉。从中可以看出中国式的"垮掉的一代"的影子、嬉皮士的影子。与知识分子的严肃批判不同,王朔嘲弄""似乎只是觉得好玩,觉得开心。在他那里,玩弄"政治"、玩弄""时期的那套语录、那套假话空话与玩弄麻将、女人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一点触犯禁忌的快感。在否定传统的虚伪价值的同时,王朔似乎要决意否定一切
价值,在否定传统道德的同时,他嘲笑一切道德。理想是什么,理想就是虚伪;青春是什么?"青春岁月象一条河,流着流着就成了浑汤子。"王朔最近发表评价棉棉的文章印证了这一点。文章为棉棉等所谓"另类作家"的"身体写作"论辩护,说什么"用身体写作""是很高的赞誉","身体这东西比头脑实在得多,……有身体比有头脑要幸福一点,那差不多可以说是物种优越","我听到过关于小说的最傻的说法之一,就是从小说里学知识,受教育。"这样,王朔的批判就具有浓厚的虚无主义特点。看透一切,玩弄一切。他要把水搅混,搅混就是目的,至于搅混以后怎么办不是他考虑的问题。
      他的文章往往胡言乱语却又不失精辟的警句妙言虽说不上至理名言,但还算有点道理。虽然玩世不恭,却又不乏几分认真,时时带着对社会政治的讽刺。而一个艺术家,他要做的事情难道不就是怎么样去不断的重新界定他跟读者及观众的关系,怎么样去重新勾勒一个新的沟通方法出来吗?在这个意义底下,我觉得到现在,我们可以回过头来肯定的说:王朔绝对是个很严肃的作家!王小波语录
二、王小波的幽默文学
王小波(1952——1997)是目前中国最富创造性的作家,他是中国近半世纪的苦难和荒谬
所结晶出来的天才。他的作品对我们生活中所有的荒谬和苦难作出最彻底的反讽刺。他还做了从来没有人想作和做也没才力做到的事,他唾弃中国现代文学那种软,伤感和谄媚的传统,而秉承罗素,伯尔.卡尔维诺他们的批判,思考和想象的精神,同时把这个传统和中国古代小说的游戏精神作了一个创造性的衔接。 王小波的文学创作独特,富于想像力、幻想力之余,却不乏理性精神,特别是他的“时代三部曲”。“时代三部曲”是由三部作品组成,分别是《黄金时代》、《白银时代》和《青铜时代》。在整个三部曲系列中,他以喜剧精神和幽默风格述说人类生存状况的荒谬故事,并透过故事描写权力对创造欲望和人性需求的扭曲及压制。至于故事背景则是跨越各种年代,展示中国知识分子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命运。事实上,王小波最过人之处,无疑是随心所欲的穿梭古往今来的对话体叙述,并变换多种视角。表达手法方面,他擅于用江洋恣肆的笔触描绘男欢女爱,言说爱情的动人美丽场景及势不可挡的威力。其成名作《黄金时代》,文学界的评誉甚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副编辑白桦更说:“《黄金时代》把以前所有写性小说全毙了!” 他的小说其实一直不大被出版社接受,也是因为文章中的性描写。其实这些文字不如贾平凹等人的小脚文学来的露骨,也不如其它人如莫言写的一样媚俗,只是比较直率罢了。在新时期文学领域中,性禁忌依然存在,这原因涉及到中国人的文化传统、社会心理、伦理价值等一些更深
的层面。 抛开以上热点不谈,从没有看到有人用这样的笔法写作。在王的小说中,你可以看到,历来文学所谓真实性的规则全都被从容跨越了,他用了不同的修辞方式来写小说,大量的即兴发挥、错位的角语体,寓庄于谐,寓文雅于粗野。读者可以在其中感受澎湃的想象力。 王大多数以第一人称叙事,而这个人总是个生活中不顺心、受委屈的家伙。他幽默机敏,理性清澈,在内心状态和角地位上最接近游离于主流的个体知识分子,这种性格的叙事者,也有易于辨识的语言风格。王本身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曾是个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过,赴美深造过——他的本职是个名牌大学数学讲师,写这一手好文不输任何敢称大师的人,这种角在中国文坛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像下面的文字就是选自《红拂夜奔》,就是王小波荒诞式幽默的代表,这种低俗,也只有唱十八摸和二人转的素质上才承受得住如此的厚重来。 这样的文字,作为一种文学风格可以,但作为殿堂级,就实在有辱文化了。也在侮辱幽默、摧残深刻 :
虬髯公看不上李靖,我们系的副主任也看不上我。那孩子只有二十八九岁,细皮嫩肉,留个小平头,圆圆的脸蛋,屁股甚为丰满。他所以能当上副系主任,是因为他是留美博士,而且出身于名牌学校。因为有了这些本钱,所以他比正主任还要猖狂。但是我也看不上他,
除了懂些洋文,他比我强不到哪儿去。比方说费尔马,他也证不出。而且他的古文底子甚差,典籍也不通,这方面比我差得远。有一天我到系里去,听见他和别人说:咱们系怎么净是些怪物——比方说王二。扯到这里,猛一眼看见了我,就满脸通红地住了嘴。我请他接着讲,给出几个人来和我作伴,他却抵死不肯说,把我一个人晾在那里。这话我当然不能让他随便讲了,所以马上散布小道消息说他只有一个睾丸,而且那个睾丸也只有鹌鹑蛋大小。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睾丸是一个两个还是三个,每个有多大,只是信嘴胡说。但是很快就传得连女学生都知道他只有一个蛋,这正是我的目的。
 
我们的副主任也可以打发我去卖咸鱼,但他也不好意思,尤其是我说了他只有一个蛋之后。其实我们的安危就取决于头头们不好意思,还有他实际上有两个睾丸。如果他真的派我去卖咸鱼,就坐实了他只有一个睾丸,谅他也不敢。假如他只有一个睾丸,那么不管他毕业于加州伯克利,还是其它的学校,都要被人看不起。我编造这个谣言之前,早把这些都考虑在内了。我和副系主任的纠纷已经闹过有一个多月了,现在想起来,觉得这件事不能怪他,更不能怪我,主要是有一种思维定式在害人。
上面这句就是王小波的典型句型,很多人被啰嗦绕昏了头,于是只好就高唱起它的深邃来.上面那一段简直与下面这段大多数人推崇的那段王氏名言,太逻辑语法结构类似了,特点就是啰嗦得让人发指:“我对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为此也要去论是非,否则道理不给你明白,有趣的事也不让你遇到。我开始得太晚了,很可能做不成什么,但我总得申明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