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和近》,
现代诗歌赏析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这首诗很像摄影中的推拉镜头,利用“你”、“我”、“云”主观距离的变换,来显示人与人之间习惯的戒惧心理和人对自然原始的亲切感。
这组对比并不是毫无倾向的,它隐含着“我”对人性复归自然的愿望。
——顾 城
【鉴赏一】
《远和近》虽只有短短的六句,却容纳了对历史反思的丰富内涵。“远”、“近”:是物理距离概念,这是客观存在,有科学的衡量标准。但在情感作用下产生的心理距离却不同,“远”可以变“近”,“近”可以变“远”。诗中用“你”、“我”、“云”心理距离的变换,曲折地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戒备以及诗人对和谐、融洽的理想人际关系的向往、追求。
诗中的“你”、“我”、“云”三个意象都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你”、“我”都生活在客观现实中、同属于社会的组成人员,“云”则象征着美丽淳朴的大自然。“你看我时很远”,这是地近心远,“咫尺天涯”:“你看云时很近”,这是地远心近,“天涯若比邻”。诗人这种“人远天涯近”的辩证感情方式已成为人审美理想的发展的方式,即“由客体的真实,趋向主体的真实,由被动的反映,趋向主观的创造。”
这首诗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匠心独运,给人的印象是:自然而不自然,工巧而不矫饰。
【鉴赏二】
《远和近》一诗,是诗人对不正常生活的本质发现。此诗初发表时,被视为难懂的怪诗。按
照当时僵化的阅读方式,人们已被习惯钝化的思维模式,此诗确实难于解读。因为在目光可视之间,你与我的距离不可能远于你与云的距离。可诗人为什么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呢?原因是诗人所写的是一种非正常的生活,是一种被扭曲了的人际关系。在这扭曲了的关系中,一切都颠倒了。本应相亲相近的人与人的关系,由于心的阻隔而疏远了,显得那么孤寂而不可接近;因为人际关系的疏远,人与自然反而拉近了距离,显得十分亲近。也许,正是由于人与自然的亲切可近,更进一步显示出人的孤寂;也许,正是这孤寂,常使顾城想到梦的天国。可顾城应该知道,在这个充满矛盾的世界上,梦的天国是不存在的。
【鉴赏三】
这首诗是朦胧诗里非常著名的诗篇,是被许多人传诵的诗歌。
在诗歌中顾城表达了人对于远近的哲理思考,人和自然,人和人的关系。
这种关系充满了一种辨证的距离、一种美和对爱的得失的痛苦。近处的爱人却是远在天边,天上的云却在心灵近处。爱人可近却不可能真正地接近,自然被隔离在远方却在爱人的心旁。
诗歌里表现出一种透明的美、纯净的美、神奇变幻的美,带有一种痛苦的思辩地忧伤。
顾城说他想“用心中的纯银,铸一把钥匙,去开启那天国的门,向着人类。”可是“时间的马,累倒了。”即使在他最好的美丽诗篇里,他的悲伤和失望也淡淡地透露出来。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也许   
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任性*   
我希望   
每一个时刻   
都像彩*蜡笔那样美丽   
我希望   
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   
画出笨拙的自由   
画下一只永远不会   
流泪的眼睛   
一片天空   
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   
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她没有见过-阴-云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   
她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   
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   
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   
画下丘陵——   
长满淡淡的茸毛   
我让它们挨得很近   
让它们相爱   
让每一个默许   
每一阵静静的春天激动   
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   
我还想画下未来   
我没见过她,也不可能   
但知道她很美   
我画下她秋天的风衣   
画下那些燃烧的烛火和枫叶   
画下许多因为爱她   
而熄灭的心   
画下婚礼   
画下一个个早早醒来的节日——   
上面贴着玻璃糖纸   
和北方童话的插图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想涂去一切不幸   
我想在大地上   
画满窗子   
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   
我想画下风   
画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岭   
画下东方民族的渴望   
画下大海——   
无边无际愉快的声音   
最后,在纸角上   
我还想画下自己   
画下一只树熊   
他坐在维多利亚深*的丛林里   
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   
发愣   
他没有家   
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   
他只有,许许多多   
浆果一样的梦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我在希望   
在想   
但不知为什么   
我没有领到蜡笔   
没有得到一个彩*的时刻   
我只有我   
我的手指和创痛   
只有撕碎那一张张   
心爱的白纸   
让它们去寻蝴蝶   
让它们从今天消失   
我是一个孩子   
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任性*               
1981年3月        这首诗在某种意义上是顾城作为“童话诗人”的代表性*自白,它展示了诗人对于天真幻境的无限迷恋。在这首诗的写作背景方面,我们很难提出一个具体的语境,我们仅知道,在1981年,“”的岁月仿佛已经离得很远,但人间的痛苦依然存在,顾城已经
失业,正与谢烨陷于热恋之中,爱意和被爱使诗人对生命充满了童真的信念,仿佛世界可以由他“任性*”地加以描绘和构筑。这是一个中国知识分子人文理想得到幻觉式膨胀的年代。在思想和文学领域,人们经常谈论的是人性*的自由与解放,好像一旦获得这种解放,我们就可以企及真正的生活天堂。   正是私人的和时代的这两种浪漫主义交汇成了顾城的“童话”,“任性*”只是打开这一童话的性*格钥匙,或者只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理由,它使“童话”世界的呈现有了心理的契机。   接着是童话世界的逐层展开。一双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没有痛苦的爱情、淡绿的夜晚、快乐的小河、贴着玻璃糖纸和北方童话插图的节日……,所有这些意象在一支虚构的画笔下涌动着,甚至,诗人还为自己构想了一个理想恋人的幻象:穿着秋天的风衣,被燃烧的烛火和枫叶所照亮,四周环绕着爱她却又得不到她的许多男人。此时,顾城与谢烨已经相识,我们不知道顾城为什么需要在一个实在的灵魂之外寻另一个女人的幻象。也许这暗示着顾城的内在渴望已经超出了谢烨所能承担的部分。   耐人寻味的一节是诗人的自画像:像一只“树熊”,“坐在维多利亚深*的丛林里”,这段幻象显示着诗人对自身命运的惊人的预兆力——十年以后,他真的进入树熊出没的澳洲,居住在英联邦(“维多利亚”)国家新西兰的丛林旁,并且最终在那片丛林里长眠和安息。这种先兆力在顾城的许多诗篇中都有显现,它使我们看到命运之手的严酷。   这首诗还流露出顾
城的一些重要的精神特质:他作为“东方民族”个体的强烈的民族主义意识,作为流亡者的对“大海”的无限渴望,以及“涂去一切不幸”的浪漫主义立场。要理解顾城,就必须对这些精神特质给予必要的关注。   然而,尽管顾城竭力营造着天真的幻象世界,这个“任性*的孩子” 最终不能走进他自己的话语乌托邦里,经过三十七年的努力,他发现了这一切的徒劳,最后,他用锋利的斧子拆毁了自己的童话。   对于《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的识读,还可以使我们了解到另一个语言事实,即顾城的诗并没有像许多人曾经攻击过的那样“朦胧”和“晦涩”,相反,它呈现出一种清新流畅的明快风格,所有的段落都以“我”为开端,展开了某种主体中心的句式,仿佛是一个孩子半梦半醒时分的自言自语。这种语言气质与顾城的童话精神是紧密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