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分析平儿
  平儿,王熙凤的陪房丫头,贾琏之妾。她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女孩儿。虽是凤的心腹,要帮著凤料理事务,但她为人很好,心地善良,常背著王熙凤做些好事。在无名氏续写的后40回中,王熙凤死后,王仁和贾环等要把巧卖给藩王作使女,是平儿陪伴巧逃出大观园。贾琏把平儿扶了正。
  忠心事主
  第39回李纨曾对平儿作过评论,说她:“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这个评论可以说是一语中的,把平儿的身份、地位都道出来了。作为王照凤的“心腹”之人,平儿表现出忠心事主的品格。她处处事事为奶奶着想,分担许多家内事。凡属凤的大小事情都先经过她的手,然后再报告给凤儿裁夺。她如同一位高级的生活秘书,事事料理井井有条,而又从不越权行事。这恐怕是她深得凤喜欢和信任的一个重要原因,否则她就不会随嫁到贾家,也不会被贾琏收了房,成了“半个主子”。
  其次,她虽然名分上是“妾”,却从来不与凤儿争风吃醋,而是处处让着凤儿,即使贾琏有
时要“搂着”,也尽力“夺手跑了”。这在平儿的地位上的人来说是不容易做到的。恐怕也是因为如此,凤才能容忍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平儿曾经说过,以前有四个陪房丫头,都打发了,只剩下平儿一个。为什么凤只留下平儿一个人呢?为什么不全留下?因为凤不能容忍有四个人来争夺她奶奶的地位。为什么又留下平儿?因为这是封建妇女要做的。像贾府这样势力大的家族,嫡子却无一个妾,会被人认为是妻子不贤的。所以凤必须留下一个。她不能留下爱争风吃醋的人,在这方面,平儿是很懂得的,所以她留下了平儿。后来平儿真能如凤所愿。平儿不爱争风吃醋,凡事都向着凤,从不和贾琏厮混在一起。如像秋桐那样不知天高地厚,争风吃醋,要不了几日就要被处治掉的。贾宝玉对平儿的处境非常清楚,曾经慨叹平儿处在贾琏之俗、凤之威之间却能体贴周到,殊不容易。第21回“俏平儿软语救贾琏”和第44回“喜出望外平儿理妆”两回集中体现了平儿能平息事端的品格。
  平儿忠心事主,还表现在她对危及凤地位事及时报告,绝不含糊。例如贾琏偷取尤二之事,就是她首先得到讯息报告给王熙凤的,说明她的忠心。
  心地善良
  平儿是凤的“心腹”,又有一定的名分,但她行事绝不仗势欺人或是狐假虎威、以强凌弱。
第一件事是第52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她的镯子被宝玉房中的小丫头坠儿偷去,明知底里却不愿声张。这一方面体谅了宝玉在女儿身上的良苦用心,保全了宝玉和房内大丫头的面子,另一方面又照顾了病中的晴雯的身体,三全齐美。第二件事是第61回“判冤决狱平儿行权”,她在处理“茯苓霜失窃”一案,当水落石出时,她仍能瞻前顾后,既诫饬了窃者,宽容了窝主,又保护了好人,没有辜负宝玉的一片苦心。第三件事是后40回中写巧被奸兄狠舅出卖时,平儿悉心照护巧脱险,就连贾琏也深为感动,打算扶她为正室。这说明她忠于熙凤,更可见她心地的善良。
  此外,如贾琏偷娶尤二事,平儿虽然告诉了凤,但她对凤虐待尤二、害死尤二一事并不赞成,反同情尤二,就连尤二死后的丧事都是她背着凤帮助贾琏处理的。还有她对贾赦要强娶鸳鸯之事,也是站在鸳鸯一边骂贾赦为衣冠禽兽,同情和支持鸳鸯。第65回通过兴儿之口评说平儿为人很好,“背着奶奶常作些个好事”。从以上事实中可以看出,平儿心地是非常善良的。一个人在得宠时能够如平儿者不多见,而狐假虎威,侍宠骄横者多之。平儿的可爱、可敬,也就在这些看似平常却又不平常的日常生活中展 示出来的。
  聪明灵巧
  平儿的聪明不仅表现在她处理和凤、贾琏之间的关系,以及与上下左右的关系,而且还表现在她对凤的几次劝说上。如第61回当平儿处理完“茯苓霜失窃”一案后,回房向凤作汇报时,凤说道:“依我的主意,把太太屋里的丫头都拿来,虽不便擅加拷打,只叫他们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地下,茶饭也别给吃。一日不说跪一日,便是铁打的,一日也管招了。……”这时平儿劝道:
  “何苦来操这心!得放手须放手,什么大不了的事,乐得不施恩呢。依我说,纵在这屋里操上一百分的心,终久咱们是那边屋里去的。没的结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况且又三灾八难的,好容易怀上了一个哥儿,到了六七个月还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劳太过,气恼伤着的。如今乘早儿见一半不见一半的,也倒罢了。”
红楼之我是贾赦的奶奶  这段劝说王熙凤的`话,可谓肺腑之言,又是至理之言。它一方面使我们看到平儿为人的宽容大度,心地善良,处事平和的一面,又使我们看到她的聪明和清醒。在这一点上,王熙凤恐怕就不如平儿。因为,凤一生虽聪明透顶,机关算尽,但她的病根儿也就在于一味相信权力可以达到一切目的,一味地施威。她忘记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忘记了理家治国需要“恩威并施” 的成训!
  在小说中,平儿与王熙凤是一对互相映衬性的人物,平儿之平、之俏是在王熙凤的泼。辣、狠的行为中显现出来的,而又以她的平、俏来反衬凤的泼、辣、狠。王熙凤是以外表的美丽,内心的丑恶著称的,平儿在外表上不能“夺”主子之美,但他是内心俏----用北京人的俗语说是“心里美”。
  因此,平儿是“俏也不争春”。这个“春”就是王熙凤!
  心存淳厚
  在《红楼梦》万紫千红的丫鬟中,受到主子信任的、“有体面”的丫鬟,不在少数。“平、袭、鸳、紫”可谓齐名,分别居于凤、宝玉、贾母、黛玉的“首席”大丫头的地位。她们各秉其性,各为其主。而本性善良、富于同情心的平儿,要侍奉以“辣”著称、脸酸心硬的凤,竟能相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相得,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与其余的大丫头相比,平儿做人的难度最大。
  仔细审视这种矛盾就会发现,它不是简单的对立或无条件的同一。生活的全部复杂性在作家落笔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平儿这样地位的人物应当怎样写法呢?过于软弱无能,不配做
王熙凤的心腹助手;精明强干了,一天也容她不下。如果平儿是紫鹃那样温和淳厚的好人,在那样一种精强狠辣的主子脚下,简直不能活下去。如果把她写成袭人一流,工于心计,善于逢迎,必至于主仆同恶相济,结成奸党,虽也有这一类的事实,但不免于一般庸俗小说的窠臼。”(见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77页)平儿这个角,就以毫不雷同于其他丫环的面貌、毫不蹈袭于一般主仆关系的套路,出现在王熙凤身旁。性“辣”的凤和性“平”的平儿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又以这依存作为支撑点,平儿得以行使自己有限度的权威和发挥自己有特的才智,显示出了与凤迥异其趣的平和淳厚的本。
  凤作为荣国府的当家奶奶,大权独揽,威重令行;平儿作为凤的“心腹通房大丫头”,犹如近侍重臣,身处权要。人们公认,平儿之于凤,不仅可靠,而且得力。李纨曾经当着平儿打过种种比方来形容这种关系:“我成日家和人说笑,有个唐僧取经,就有个白马来驮他;刘智远打天下,就有个瓜精来送盔甲;有个凤丫头,就有个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凤丫头就是楚霸王,也得这两只膀子好举千斤鼎,他不是这丫头,就得这么周到了!”李纨的评语,并不夸张,说明平儿对凤,不仅赤胆忠心,且能配合默契。在待人接物、行权处事诸方面,不待凤出口授意,平儿便能掂敠轻重、知所进退。比方她知道凤与可卿素日亲密,便作主给可卿之弟秦钟备了格外丰厚的见面礼;她深悉凤与贾琏同床异梦、私攒体
己,当旺儿来送利银之际,便巧妙地为凤掩饰,不使贾琏察知;她明白探春理家,必先从凤这里开例作法,便竭诚支持探春改革,并委婉解说凤在位不得不维持旧例的苦衷,使双方上下都有台阶,深得凤赞许。凡此种种,均可见出平儿确为凤心腹之人。翻转来说,偌大贾府,凤能够推心置腹与之诉衷曲、道烦难的,大约也唯有平儿一人而已。
  那么,是否因为平凤之间的这种特殊关系而使平儿染上了“辣”味或昧了本性呢?甚至由于凤的种种苛政劣迹而使平儿蒙受“助纣为虐”“帮凶走狗”一类恶誉呢?回答是否定的,任何具有正常感觉的读者和客观态度的评论,都不会从作品中得出这样的印象。这是什么缘故呢?首先,平儿作为奴仆处在从属的地位,不能要求她对主子的行为负责;其次,平儿作为丫鬟,其活动范围在家庭内部,不能直接参与凤通过旺儿等伸向社会和官场的勾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平儿从不把自身同凤的这种特殊关系当作资本来谋取一己私利,相反,倒常常凭借这种地位来为别人排难解围、遮风避雨。这正是作家集中笔力对平儿给以特写的地方,小说中凡属平儿的独立的故事,几乎都具有这种“利他”的性质。
  只消举出回目上见名的几处就可了然:“俏平儿软语救贾琏”(21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52回)、“判冤决狱平儿行权”(61回),在这里,不论是“救”、是“掩”、还是“行权”,都有一个共通
之点,就是为他人排难解围,而且都是凭借凤的信任瞒哄凤成全别人。在琏凤之间,平儿当然站在凤一边,但平儿全无凤那股醋劲,从不挑妻窝夫、拈酸吃醋,对贾琏的外遇看得很淡。她之前顺手藏过多姑娘的头发,救援贾琏,不过息事宁人,居然化险为夷,免去一场醋海风波。至于“虾须镯”和“玫瑰露”“获苓霜”事件,都是发生在丫头之中的窃案,而且都已察知了作案之人。事情经由平儿处理,不仅弄清了案情的来龙去脉,而且虑及到当事和牵连的各方人物,以体谅之心和宽容之道,缩小事态、化解矛盾。这决不是庸俗的和事佬,而是睿智的仲裁者。虾须镯是宝玉房中的小丫头子坠儿偷的,如果吵嚷出去,一则恐素日回护丫头女儿的宝玉被人抓住把柄;二则怕袭人麝月等宝玉房中的大丫头面子难堪;三则尤恐爆炭一样个性的晴雯病中添气,发作出来。平儿思前虑后,决计不作公开处理,只私下知会麝月暗中防范,个借口把坠儿打发出去。这番设想被宝玉无意中听得,深感平儿体贴周全之情。“霜”、“露”事件更为复杂,牵动的面更广。平儿查明底细,同宝玉等计议,准备瞒赃了结,但又不能糊涂了事,遂把王夫人房中的彩云、玉钏叫来,说道“不用慌,贼已有了。”“我心里明知不是他偷的,可怜他害怕都承认。这里宝二爷不过意,要替他认一半。我待要说出来,只是这做贼的素日又是和我要好的一个妹,窝主却平常,里面又伤着一个好人的体面,因此为难……若从此以后大家小心存体面,这便求宝二爷应了;若不然,我就回了二奶奶,别冤屈了好人。”
  平儿的“审贼“也如此平易实在、通情达理。对于“做贼的”妹彩云毫无嫌弃之心,既保护,又诫饬;为了顾全探春的体面,也就不再追究赵姨娘这个“窝主”;担了贼名的柳五儿是冤枉的,自然得到了开脱,其母柳嫂的厨娘差使也不致被开革。这出戏,可以说是平儿和宝玉配合演出的双簧,凤虽然有些信不及,但在平儿“得放手时须放手”的劝说下也不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