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维、孟浩然山水诗的异同
:王维、孟浩然是盛唐时期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他们的山水田园诗有许多相同之处,都是诗与画结合的范例,都具有闲适、恬淡、宁静的风格,都是以禅入诗。他们的山水田园诗也有许多不同之处,孟浩然的诗以描写南方山水景和田园生活为主,王维的诗以描写北方田园生活为主。王维的诗比较偏重于对客观描绘,孟浩然的诗则偏重于对主观抒情。王维的山水田园诗
关键词王维;孟浩然;山水诗;相同;不同
生活在盛唐时期的诗人,是幸运的。大唐盛世的文化氛围富有浪漫气质。成为山水诗滥觞的沃土。大唐盛世时期是开明开放的,这是一个游山玩水的时代,人们释放激情,追求生命的质量,热爱生命,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兼容并包。诗人们在自由自在的游山玩水的过程中,山川给予他们作诗的灵感,大自然带给他们无限的遐想。此时的王维与孟浩然又恰恰都是吮吸盛唐山水养分的诗人,他们的诗歌中都有遨游天下,耽情山水的经历。襄阳境内本就多名山胜水,孟浩然又是襄州襄阳人氏,并隐居于此。孟浩然在四十岁时仍未中进士,怀着满腔的失意与落寞漫游吴越,时间长达三年之久。期间游历了几江东、江浙、湘桂、巴蜀等地。把愁怀之情寄托于游山玩水之上。而王维的三水之路不曾停止,先后在终南、辋川隐居过,而且由于受到仕
途的影响,不得不在两京之间来回,趁此机会又先后游历了中原、汉水一带。
一、王维、孟浩然山水田园诗的相同之处
(一)王维孟浩然山水诗都是诗与画结合的范例
王维孟浩然的诗讲求山与水的结合,因而其山水诗堪称诗与画相结合的典范。王维常以画家的思想和眼光观察大自然,又用画家的笔法把大自然描绘得很形象,他的每一首诗都像一幅彩鲜明的画卷。对于笔下所描绘的事物善于运用运用一些技巧,如:彩的生成、彩的对比,光影的变化等,而且对于事物敷彩着很是到位。以此来唤起人们的直观印象,尤其是诗中对于自然景观的刻画,唤起的印象更加深刻。而且他们二人的诗比较善于写形,在写形的同时注重写意,形意结合,传达出诗的意韵来。如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送邢桂州》)日落昏暗,湖江愈显其白,潮来铺天,天地仿佛弥漫着潮水的苍青,日暮时江天空茫在彩的相衬相生中展示的活灵活现。泉声咽危石,日冷青松。”(《过香积寺》)日光本是暖,寒冷的感官在松林的清冷碧翠体现出来。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终南山》)更加表现出诗人情思的画家情结,写烟云写光影,画中有诗,诗中有画。而且,诗句清新脱俗,诗人极高的遣词造句能力一览无余。王维的诗注重
人的直观印象,通过敷彩着光影变化唤等技巧将诗的画面感带给人们,让人们在优美的图画里去体味诗的无线意境。王维既能写诗又能作画,这是他能够在诗中融入画的美感,让诗充满着“画意”。如《汉江监眺》:“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这首诗是王维诗画交融的代表之作。诗的第一句一笔勾勒出汉江雄浑壮阔的景像。将汉江作为画幅的背景。江上泛舟,极目四望,汉江横卧楚塞而接“三湘”、通“九派”,江波浩渺。诗人融浩浩江流于画边,绘漠漠平野于纸端,整个画面得到了充分的渲染。“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诗人想留身于山间,力求一醉,这充分的体现了诗人对襄阳美好风光的热爱之情。在前面的景描绘之中夹杂着这些爱、这些眷恋,积极乐观的情绪跃然纸上。不自觉的我们会发现,一幅彩素雅、格调清新、意境优美的水墨山水画面呈现在了面前。在画面的整体布局上,疏密相间,远近相映。在写作上又以简驭繁,以形写意,轻笔淡墨,又融情于景,情绪乐观,时时刻刻给人与美的享受。
孟浩然诗中对于景物的刻画栩栩如生。他和陶渊明一样,寄情田园,热于农桑。所以他的山水诗中有更帖近自己生活的真实情景,并且他善于发掘自然之美的生活之美,即景会心,写出一时真切的感受,诗中还多次出现“余”、“我”等字样。如“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秋
登万山寺寄张五》) 从远处看去,天边的树像荠菜,一层朦胧的月将江畔白沙洲笼罩,一个淡远清幽的境界油然而生。该诗句使切实的画面感升上心头,氤氲的诗情,流动着某种意趣,浮现在人的脑海里的是清幽静谧的江边景。孟浩然的诗不仅在感悟自然、领悟自然,而且让读者尽情徜徉在诗的意境里,融情于自然,无比惬意,无比闲适。又如他的《早寒江上有怀》、《晚泊浔阳望庐山》、《万山潭作》等篇,往往让人感觉到笔意在若有若无之间,空灵时又蕴藉深微,“一味妙悟而已”(严羽《沧浪诗话·诗辨》)。苏轼说:“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耳。”[1]是颇为中肯的。再比如《早发鱼浦潭》:“东旭早光芒,渚禽已惊聒。卧闻渔浦口,桡声暗相拨。日出气象分,始知江湖阔。美人常晏起,照影弄流沫。饮水畏惊猿,祭鱼时见獭。舟行自无闷,况值晴景豁。”这首的写作时在舟行途中。孟浩然在欣赏途中美景的同时,抒发乐观的情怀,诗境与心境也透露着高远、恬淡。舟行早发,随着时间的推移,由熹微“早光”到“日出气象”,再到“晴景豁”,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我们仿佛置身其中,由静而动,由朦胧到开阔。映入眼帘的是晨曦中鱼浦潭的美景。王维、孟浩然能够自觉地将诗与画的技法结合起来,把诗法和画法熔为一炉,这也是王、孟对山水诗的一个发展。
(二)王维、孟浩然的诗都具有恬淡、闲适,宁静的风格
    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是何等的无拘无束;他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森林,复照青苔上。”(《鹿柴》)是何等的幽静清晰;他的“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是何等的清静淡泊。诗境的空明,让人的心境无时不刻感受到一片宁静,一切的思虑和情绪的波动终被净化。著名学者陆侃如、冯阮君先生在《中国诗史》中有话云:“我们谈到王维的诗,读到这几句‘寂寥天地著,心与广川闲。’(《登河北城楼》),‘我心素已闲,清川淡如此。’(《清溪》)‘诗人最爱用静字,唯其他能静,故他能领略到自然之美。”[2]
    孟浩然的诗也具有恬淡、闲适、宁静的风格,但其恬淡、闲适、宁静的风格又是表象化的。因为他和王维的归隐不同。王维是把仕途看透了之后才归隐的,而孟浩然前期是以退为进的隐,后期是无法走上仕途之路而无奈的归隐。所以他在精神上并未走出仕途无门给他带来的痛苦,壮志未酬依然是他心中的痛,他只是在借助隐居生活来冲淡这种痛。闻一多先生在《唐诗杂论》中说:“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地筑在一联或一句中,而是将他冲淡了,平均地分散在全篇中,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的孟浩然的诗。”[3]不过孟浩然也不是真正的隐者,所以,他体现在诗中的恬淡、闲适、宁静中免不了有这个痛苦的流露。如《宿庐江寄广
陵旧游》:“山名闻猿愁,沧江急夜流。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建德非吾士,维扬忆旧游。还将两行泪,遥寄西海头。”淡淡的哀愁从自然的语调中透露出来。诗人的寄情山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是失意者无奈中寻求的一种解脱,因此我们读他的山水诗,处处感到“我”的存在,显示出主观人格在欣赏自然,突出了鲜明的主体感受,如他的《扬子津望江口》:“北固临京口,夷山近海滨,江风白浪起,愁杀渡头人。”诗人静静地站在江边向远处眺望,北固山、京口、夷山、海滨、扬子津等一一映入眼帘。江风是那么的强劲,浪花是那么的猛烈,一股凄凉的悲秋之情隐隐呈现,不由的发出了“愁杀渡头人”的无限感叹。但这种隐隐的痛不影响他恬淡、闲适、宁静的风格。再如《过故人庄》中“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描绘了恬淡、闲适的田园美景。“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表现出来的是诗人寄情山水的乐趣。诗人所描绘的农村景象,没有奇异山水,没有独特花草,有的只是一片静谧、平淡的田园,一自然闲适的农家朋友。以清淡的笔触,清新自然的描写了被绿树掩映、被青山环抱着的村庄,构造出了衣服清新淡雅的田园风光画,恬淡亲切却又不会枯燥。又如他的《春晓》中“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诗人用春生来渲染无边的春,创造了恬淡闲适的意境,表现出春天的美好景象。清新淡雅,韵味无穷。
(三)王维、孟浩然都是以禅入诗
  佛教在唐代迎来了发展的鼎盛时期,唐代的统治者大多重视佛教,社会上崇佛的社会风气比较比较盛行。这种社会风气逐渐的也反映到了文学创作当中。王维、孟浩然就是其中典型代表。王维母亲敬佛的行为对王维影响深远,后来王维也一生好佛;因其仕途受挫、壮志难酬,这就将他内心的那么呢清静闲适的感情给激发出来了,回归自然,享受自然就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爱佛习佛的心境由此产生。王维的诗画饱含着自己的思想、学识和修养,诗画就是他真我的直白写照。政治上遭受打击后,王维的这种信仰必然促使他远离尘嚣烦扰的世俗社会,去追求一种超越现实的幽静生活,在纯朴甜美宁静幽然的山水田园佳境里享受佛门弟子的清平生活,正因为如此,当对生命有了透彻体悟的王维一旦投入到大自然的怀抱,就不自觉的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了。而这要在他的诗里体现,就是以禅入诗,希望创造出出神入化的意境,不仅要求心灵的体验,而且要求实证性。即不期然而然地表现出一种自然真朴的美学意境。所以后人对王维冠以诗佛的称号。当代著名美学家李泽厚先生认为:禅的引入使艺术别开生面,充满禅意的作品。比如王维、苏轼的诗,比较其他大诗人的作品来,更充满机巧和智慧之美。[4]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寂静的山坞,四处悄然无声,辛夷花欣然开放,自然洒脱,在花开花谢的轮回里,传递着生命的景象,在这空灵的景象中,我们可以看出王维的艺术构思无不体现着空寂佛理对
他的影响。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秋夜独坐》)在一片静寂中倾听天籁,动中有静,喧闹中蕴含着宁静,体现着心境的空灵、闲适。诗人恬静淡漠的心境被恰当的表达出来。王维之笃于佛,染于禅,在对山水清晖的映衬下,清幽空寂的禅趣悠然显现。
    孟浩然也好佛禅,从他的文章中能够看出,他与神僧往来很是密切,经常住宿在禅寺内,与禅师们讨论禅理。这在他的诗作题目中可以看到,如《题终南翠微寺空山人房》、《宿业师山房期丁大不至》、《游明禅师西山兰若》、《题大禹寺义公禅房》、《登龙兴阁》、《等总持寺浮图》等,从这些诗作中可以看出,孟浩然是深受佛禅熏陶的。但他的好佛禅是要从禅道中忘掉自己的仕途不得志的痛苦,从而使自己在心理上得到安慰,并不能不像王维那样,从禅中真正的超脱出来。如他的《求登万山寺寄张五》,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登登高,心随雁飞灭。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时见归村人,平沙渡头歇。天边树若荠,江畔舟如月。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在北山隐居,心灵的寂静之处,油然起诗性,眼中所见之景都好似一幅幅生动的画面,览物到境界则动情,美好的画面被写入诗中。语言虽显平淡,结构虽显简单,但是只要我们细细品味,我们会发现在平淡之处有饱含深意,朴实无华的言语中透漏出搞过的品格。是的,也只有思想达到一定的境界,万物在诗人的眼中
才会宁静、朴实,我即是物,物即是我,达到人、物合一的境界。只有化自我为无物才能放下那些功名利禄,发下那些世事喧嚣。同样是在参禅,孟浩然的参禅意境毕竟没有王维的深刻,所以孟浩然的3诗中会禅味略淡。但是,不可否认,读他们二人的诗,皆能体会到一种空灵之感,让人忘却世事,寄情山水。
  二、王维、孟浩然山水田园诗的不同之处
()孟浩然的诗以描写南方山水景和田园生活为主,王维的诗以描写北方田园生活为主
孟浩然,襄州襄阳人氏,四十岁前在家读书习文,开元十六年入长安参加科举考试,落第之后,于公元十七年还家。次年又离乡赴洛阳,后从洛阳出发,循汴水、邗沟、江南河南下,经润州(今镇江西南一带)、太湖到达杭州,再由杭州到越中,沿途写了不少诗篇。他曾经到钱塘江观过潮水,在天台山登高望远,在富春江泛过舟。而后又从剡溪顺流到达越州(今浙江绍兴一带),游过若耶溪、镜湖、云门寺等大大小小的名胜古迹。从吴越返乡后,又游过三峡。除了以上主要游历外,有学者考证认为,开元十六年以前,孟浩然还去过杨州,湘桂,游过洞庭湖,到过豫章、赣州、石城,并一度滞留洛阳。
孟浩然虽曾在京洛滞留,但吟咏山水的诗篇很少。他本人生活在荆楚,外出漫游以吴越为主,其余游踪则均在大江两岸。因此,他的诗歌内容,除大部分是描写家乡山水外,其余则是写他生活和游历的地区风闻。前者如《过故人庄》、《采樵作》、《登鹿门山怀古》、《北涧泛舟》等,后者如《宿桐庐江寄托广陵旧游》、《夜渡湘水》、《永嘉上浦馆逢张八子容》、《彭蠡湖中望庐山》、《宿建德江》、《临洞庭湖赠张丞相》、《江上思归》等。
王维自父辈开始迁居到蒲(今山西永济县),十八岁以前曾经洛阳东北一带隐居。开元九年,王维中进士及第。官拜大乐丞,后因伶人内狮子的事情受到牵连,大约于开元十三年遭到贬谪,前往济州担任司仓参军。在济州呆了三年光景,他于开元十六年暮秋回到京城。开元二十五年,王维以监察御使的身份前往河西节度史崔希逸募中劳军,一度在军中担任判官。开元二十六年,王维再次回到了长安。从开元初到天宝三、四年间,王维先在终南山隐居,后来又购得宋之问蓝田辋川别业,一度过着吏隐生活。
王维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北方度过,如济州、淇上、嵩山、凉州、京洛、终南、辋川等都留下过他的足迹。他虽曾因知南选到过襄阳,但可以考定的是,王维作于南方的山水诗仅有三、四首,如《汉江临泛》、《晓行巴峡》,其余涉及南方山水的诗篇,都是送行之作,
瞎想之作,如《送魏郡李太守赴任》《送梓州李使郡》《达邢桂州》等。王维的田园诗基本上都作于北方,主要展现的是北方山川郊邑的自然美。如《渭川田家》、《宿郑州》、《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春中田园作》、《淇上即事田》、《田家》、《新晴野望》、《积雨辋川庄作》等。